第一次写书评我好紧张。
(虽然讲是书评,不过其实有点像summary,再加一点自己的看法,大概就和谷阿莫“二次创作”的概念一样。2278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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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给大家介绍一本叫《厌世讲堂》的书,我觉得这应该算是中国古文版的《The
Subtle Art of Not Giving a Fuck》;作者以文言文(其实都是庄子的文章)讨论佛系的哲学。
我觉得大家如果读过很多文言文的话很多时候都会搞混中国历史里那几位伟大的老人家——庄子到底是哪位?
庄子就是那个教人怎样杀牛(庖丁解牛)、还有梦见自己变成蝴蝶(庄周梦蝶)的人;不过他最有名的故事,应该就是和老基友讲废话,讨论“你不是鱼怎么知道鱼开不开心”的那段。
和《庄子》一样,这是一本很深的书;哲学是一种很极端的东西,要么“夫子所言甚是”,要么“我听你放狗屁”,所以这里我只讲我看得懂和比较buy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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厌世这码事,主要原因就是“不得已”。人到了一定的年纪,难免会有很多负能量:为什么事情都不如我所愿、怎么这个社会这么messed
up、我每天受那么多气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为什么不能有说走就走的旅行……
人类文明之所以能走到这个境界,都是因为我们是一个非常井然有序的群居社会。每个人都必须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才能维持世界稳定的运转:首相要治理好国家、医生要让病人药到病除、农夫要确保粮食供应充足。
如果今天首相让国家兵荒马乱,那么他就是个“废物”,五年后得把他拉下来;如果医生医死了人,他也会是个“废物”,一定要请辞谢罪。大家都要做好各自的角色,才不会被世界遗弃;毕竟在一个群居社会里,被遗弃是一件必死无疑的事:你无法获得食物、生存的空间、交配的对象,你的基因是没办法延续下去的。
然后有一天农夫在拔草的时候,就开始怀疑人生:我到底在干什么?我为什么每天都要蹲在这里拔草——我可以做别的事吗?我可以捕鱼、缝衣服、拍电影吗?如果一个农夫不拔草,这个农夫是不是很没用?其他人会怎么看我?
作者引用了庄子的一段话:
“大家都知道‘有用’的东西很好,却不知道‘没用’的东西才能保存自己的价值”。
没有人天生就注定要当农夫的。当你不按世俗的观点而活,不因为别人要你做农夫你就做农夫,而选择去做想做的事时,你才算得上不在扮演别人想看到的角色,而是做真正的自己,为自己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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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做自己之前,我们必须要先知道:“自己”是谁。
当别人问你“你是谁”时,你会想到你有一个名字、你是谁的孩子、你的职业、你经历过的事情……可是这些都能定义“你”吗?
如果这些能够定义自己,农夫就不用这么痛苦了——你要为自己而活、你要做自己嘛,你不是农夫吗?那做农夫就是做自己咯?
作者引用了很多很深的话来解释其实没有“自己”这个东西,不过不重要。你只要知道的是:
真正的“自己”没办法“做”——它是自然出现的。
《庄子》说:当我们做的事情不是在扮演什么角色、不是基于什么原因、不是因为要顾及后果时,我们的思想行为才是最纯粹自然的;我们就是做了这件事、说了这句话,像呼吸一样自然。
“当一个人不需要再通过做自己来证明自己时,也许他才是真正在做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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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在讲做自己的时候,大家总会想到“自由”这件事。
有句话说:“真正的自由不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而是不想做什么就能不做什么。”
作者有特意讨论这点。第一个提到的“自由”,其实是“欲望”; 第二个自由——不受束缚的自由——才是真正的自由。我们总是在意“我”到底喜欢讨厌什么、想要不想要什么。当你把“欲望”和“自由”连在一起的时候,基本上就永不超生了——你永远会变成金钱、名利的奴隶,只要满足不了就痛苦不堪。
“真正的自由是让一切都自由,也就是让所有事物都有喜欢你、讨厌你、赞同你、反对你、靠近你、离开你的自由;当一切事物都能如其所是的时候,我们自然也可以如己所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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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你一开始不是说这是讲“佛系”的书的吗?为什么变成厌世,然后又做自己了?
作者在序言中就提到,厌世只是让我们摸索自己的开端,就像那个农夫一样:
“一个人之所以会厌世,是因为没办法将人生改变成自己期待的样子;等到一个人完全失去期待,他就会变佛系了。”
这和上面做真正的“自己”是相呼应的:当你做到不再强求、不再瞻前顾后,一切随缘,既是达到佛系的境界。
在这里要注明一下这里的“佛系”,和我们平时在meme里看到的“佛系”是不同的。
Meme佛系:“不去运动、不要节食,缘分到了自然就会瘦下来。”
厌世佛系:“想运动就运、想吃什么就吃,最后是肥是瘦都不关我事。”
Meme里的佛系最终的目的还是要瘦下来,还是带着一种即便什么都不做依然能达成目标的期待(难听一点就是侥幸的心理);真正的佛系是什么都不管,一切follow
the flow,事情怎样发展就怎样发展。
我很喜欢作者这个比喻:很多事情就像是生孩子一样——虽然浪费很多力气在分娩过程上,可是我们还是不能确定会生出什么样的孩子,因为孩子有自己的生命,是我们无法掌握的;我们唯一能做的是敞开自身,让自己成为一个通道,邀请他来到世上。
这个就是庄子主张的道家学说: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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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在现实里实践这个是很难的。从我们出生到死我们总被灌输各种价值和框架:“大人的事别理这么多,小孩的工作就是把书念好”、“女生还是要有些矜持,不然男人不会珍惜你的”、“只要你现在肯努力,以后就会轻松了”。
如今庄子突然和你说你其实可以不要理这些世俗,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you
can be anything you want,硬生生把这些你一直赖以为生、当作人生目标的观念夺走,你会先不知所措,然后再清醒过来刮庄子两巴:“Be
anything I want?大佬我要找吃的啊,不然你要我饿死老婆瘟臭屋啊?”
所以我们一直都在扮演社会给予的角色,期望自己最后会被赋予被promised的收获,虽然我们往往发现这些期许只是一堆干话,再次陷入“我一生到底在干嘛”的漩涡中。
我想,除非你是单细胞生物,不然“做自己”,还真的是挺难的呢。